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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下自尊心并不是最要紧的,揽月会意,收敛憎恶之意,平息怒气,换上一副恭顺谦卑之态,对栾青山毕恭毕敬道:“栾掌门请息怒,揽月绝非尊己卑人之徒,并非有意害外丹派的师兄妹们误解。只要栾掌门肯谅解,揽月愿意在证明金丹来历以后,任由栾掌门责罚。”
“喔?是吗。别不是想着事后翻脸,暗地里骂我栾青山气量狭小,欺负小辈。”。
揽月赶紧伏首恭敬道:“怎会,江湖百派皆仰仗?华栾掌门的照拂,若栾掌门气量狭小,百派这么多年又怎能得您光芒庇护。”
“那好,本掌门便给你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。”栾青山横眉直指揽月说道:“你不是目中无人吗,只要你烧炼金丹的品阶能够胜过本掌门,本掌门便承认你并非自恃其才,亢心憍气。”
“什么?!这、这怎么可能。”穆遥兲脱口而出。
筑阳殿的弟子中间,又隐约透出几声怪笑,栾青山此言分明是在给殷揽月下一份战书,想要借此给阆风派一个覆舟之戒。
此时在弟子群中,江潭终于瞧不下去了,开口帮腔道:“天下尽知丹阳术以栾掌门为最大成者,唯独栾掌门可烧炼七转金丹,若再往上数,便是前掌门栾首阳可烧炼八转金丹了,其他门派里再无出其右者。若要以胜过栾掌门方能证明自己,那么江潭认为,殷小姐不应也就罢了吧。”
穆遥兲也道:“是啊,若如此,还有何证明的必要。”
姚碧桃等人之待看揽月笑话,几个人昂首斜睨着她,双手环臂,鼻孔朝天,一幅幅奚落之态。
“好。揽月愿按栾掌门所想而为。”揽月毅然果决道,她星眸凝视,目含剑光。
“哼,看来你还挺有自信。”栾青山侧目斜视。
“揽月,你......”穆遥兲侧身拉住揽月,压低声音,附耳问道:“你这是疯了吗,跟栾青山叫什么劲儿啊?即便你当真修习过丹阳术,也不可能超越他啊。”
揽月星眸凌厉,炯炯回看着穆遥兲,亦同样放低声音回应道:“遥兲,你放心,我真的可以的。”
“揽月,你当真要同栾掌门......都怨我,不该在丹炉里放姜黄的,否则也不会被姚碧桃揭穿。”綦灿灿忧虑自责道。
揽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,安慰綦灿灿道:“此事怨不得你,这大概是对咱们徇私舞弊、意图蒙混的教训吧。不过你放心,我可以的。”
揽月抬头遥遥看了一眼殿外,晚霞浓艳,碎金斑斓。来不及多说,揽月拍了拍綦灿灿,说道:“好了,时间不多了,我得抓紧。”
綦灿灿点了点头,松开了她。揽月连忙转身,欲赶回自己那鼎丹炉前。
这时栾青山雄浑不屑的声音再次自揽月身后响起,说道:“莫怪本掌门没有提醒你,明天便是第八日,若烧炼不成,可莫继续耽搁百派弟子们的时间。”
紧跟着,殿东侧传来一片嘲弄的笑声。
就让你们笑去吧......
揽月一边在心中暗想着,一边脚步不停的殿西行去,举目抬头的转瞬之间,似乎撞上了聿沛馠忧心忡忡遥望这边的眼睛,只是又见他极为迅速地移开了。
当下也不是纠结聿沛馠态度大变的时候,揽月还需集中精力烧炼金丹才是。
揽月在炉前坐定,身后几个不知何门何派的弟子亦不阴不阳的白眼相看,嘀嘀咕咕道:“你们说这算什么事儿啊?阆风派分明是修习内丹的门派,怎么殷掌门的女儿却修习了丹阳术?敢情儿将来也得攀附在?华派的门下?”
“唉?那你们说,有没有可能阆风派转而改习外丹了?那咱们将来是以阆风还是?华为尊呢?”
“这话说得是啊,除却阆风派以外,还有哪个门派能作为内丹各派依附的首选?”
“翀陵?!对,万年翀陵!还可以转而依附翀陵派......”
“放屁——!”一个稚嫩却凌厉的声音打断了那几个弟子的非议。娄皋大声道:“我们翀陵派才容不得你们这等见风使舵、只会如蚁附膻的墙头草!”
“你——!”一个弟子自座位上一跃而起,足足高过娄皋两个头,他凭借身高优势骂道:“你一个长不大的毛孩子,连个鸟儿都养不活,翀陵将来能否交到你手上还难说呢,你在这里叫嚣个屁。”
一见娄皋半大高,身边也没有同门跟随,那几个弟子便知他在翀陵派颇受排挤,于是纷纷站立起身,将娄皋左右围住,想要给他一点教训。
这揽月可不能不管了,她正欲重新起身去护,却见陈朞来到身侧,温柔道:“你忙你的,那边我来。”
既然有陈朞代为处理,揽月放心地坐了回去,打算专心应对金丹。
这学宫之中怕是没有人比陈朞能够应对得当了,他不仅有着穆遥兲的沉稳持重,又有着嵇含太子和聿沛馠的经多见广,除却一双摘星术的眼睛外,还有着不输于秦寰宇的擎天架海之能。
这般年轻便相当于接掌了玄霄派一应事物,处理事情实在妥帖。
有陈朞出手,身后的凌乱声很快散尽,无人再敢逾举生事,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再也听不到。
处理完围住娄皋的麻烦,娄皋跟随在陈朞身后,二人一同来到揽月身侧默默地坐了下来,静静看着揽月手中拣选着琪花瑶草。
揽月有些惊奇,手中的活儿却未曾停滞,她目不斜视地分神问道:“你们的丹药都烧炼好了?”
陈朞淡淡答道:“没有。”
娄皋搔着后脑勺说道:“那种破玩意谁烧炼的来啊,真不懂了,咱们内丹派学那玩意作甚。”
揽月叹气道:“人家陈公子的确是用不着,可你呢,为了啾啾是不是也该学着烧炼一番?起码学个一转丹。”
娄皋顶不乐意揽月拿他跟玄霄派陈朞做对比的,娄皋一直都玄霄派有种诡异的疏离感,但方才又的确是陈朞为他解得困,所以不好说什么,只是噘着嘴,还有些不服气。
揽月视线都在手里和炉中,自然是发现不了,转而又问陈朞道:“你就这么坐在这里,金丹不炼了吗?”
“不炼了。”
揽月吃惊道:“他派不炼也就算了,可是玄霄派岂不惋惜?两场比试以来,玄霄派的成绩位列百派第二,本场若是放弃,怕是名次不保。”
“无所谓,无论是玄霄派还是陈朞我,都不在乎这些虚名。”
“不在乎?”娄皋因为好奇,也插言道:“不在乎的话,你为何来赴?鼓盟会?”
陈朞看了娄皋一眼,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,而揽月的脸却蓦然间红了个透,慌乱中加快了往炉中添加药草的速度。
娄皋这下更加好奇了,紧跟着又问道:“你们......你和殷姐姐这是怎么了,为何都不说话。殷姐姐,你的脸为何这么红,哪里不舒服吗?”
“啊、啊啊,没有,是炉火太盛。”揽月以袖遮面,仓皇掩饰。
陈朞见后,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,这让娄皋看得愈发蹊跷。
娄皋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揽月忙碌,轻声嘟囔道:“殷姐姐,我只知道你的本领殊绝,可是你的丹阳术真的能够胜过栾掌门吗?”
娄皋涉世未深,所以言语里透漏着天真无邪,纯净到足以勾起揽月心底的温柔。
不待揽月回答,陈朞已代替揽月坦然道:“放心吧,你殷姐姐必在他之上。”
娄皋似乎还是接受不了陈朞,撇着嘴老大不高兴,埋怨道:“我问殷姐姐,又没问你,况且你又怎么知道?”
揽月接着娄皋的话笑问陈朞道:“是啊,你又怎么知道?”
陈朞亦笑道:“言不苟出,行不苟为。你既说出口,相信必能做到。”
娄皋问道:“言不苟出,行不苟为......这话也是殷姐姐说的?”
陈朞笑答道:“是天香夫人说的。”
提及生母,揽月手中一顿,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陈朞,摘星术借着他人的目光,使二人目光相触,盈生出朦胧奇妙之感,如电如露。
揽月含羞赧然,淡淡笑问道:“若揽月未能依母亲所说,言出未果,被撵出学宫又如何?”
陈朞道:“那玄霄派也会离开?鼓学宫,不再盟会。”
揽月低眉垂眼,试图回避开摘星术,说道:“为何?”
陈朞道:“你明知答案。”
揽月心里一动,将头扭转回正,凝视着丹炉,手中继续忙碌着烧炼金丹,不再言语。
娄皋夹在二人正中一脸茫然,陈朞和揽月的对话就像是在打着哑谜,堪比高深不已的书文,还不是一个为开蒙的孩子能理解的。
娄皋只能看看陈朞,再瞧瞧揽月,只觉得气氛好像有些暧昧不明,混沌不清。
若说是男女之间眉目传情吧,似乎也不准确,毕竟那陈朞没有眼瞳,又哪里会有秋波可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