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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过年还有一周的时候季朵的爸妈来了,在来之前她特意做了大扫除,窗明几净,看着非常像正常人的居所,不然她会被妈妈唠叨死。现在屋子大了,也不用住酒店了,虽然有间屋子是工作室,不能睡人,但她之前未雨绸缪,客厅沙发买的是可以打开成床的那种,让爸妈去睡她的屋,她自己睡沙发不委屈。
无论多少岁都一样,父母一来就得装乖,熬夜啊、吃饭不规律啊、长时间看手机啦,都会被念,不过这也算是甜蜜的烦恼吧。父母在这儿也就住个把月,季朵的对策就是能顺着就顺着。她连小秋那里都不敢去,父母这辈人对“酒吧”多少有点偏见,她一直说小秋是开饭馆的。好在临近过年,小秋和男朋友就出国玩了,店丢给了经理看。
正因如此,大年二十店和微博一下涨了几千粉丝,私信堆满了,淘宝店的客服号更是炸开了锅,这日子本来客服就没怎么上班,根本没人回复,全都在跳。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季朵的第一反应是坏事了,她心惊胆战地点开,才发现几乎全部是对一条项链的咨询。她顺藤摸瓜地找到消息来源,发现是之前小秋提过的那个明星出了组很棒的机场照,脖子上戴着她做的项链。现在人们的搜索能力都强,粉丝们随便一搜就搜出来她微博上发过的图了。
季朵是个不怎么追星的人,所以对这方面不太了解。当初小秋跟她提这事时,她真是没上心,想着权当是帮小秋还人情了。结果,还真是帮到了她自己。
然而麻烦的是,这条项链季朵统共就做了两条,根本没打算卖。她当时只是想试试烧珐琅,家里没有条件,她还是找了个培训班借的窑。一条烧出来颜色不好,好的那条她就给了小秋。微博的图她也就是随便发一下,她原本是想等以后条件成熟些再做这款。
可现在等不了了,机会难得,只要她能在热度消退前把链接放上去,她的品牌就能站稳脚步。之后的两天季朵做了无数件事,打了数不清的电话,抱着笔记本在房间里转来转去,头发都咬碎好几根。她先是找美工做了大海报,然后不停地和烧窑工厂沟通,计算定价,开订金链接。由这一款也带动了其他款的销售,看着付款提示不断蹦出来,季朵的慌乱一点点平息了,取而代之的是骄傲和源源不断的动力。
她的转型经由这个契机彻底完成了,定价比她之前估计的还要高一个档次。但她并不想彻底驱赶之前的客源,她决定开两条产品线,一条高端,一条中档。
“既然你这么忙,我和你爸就回去了。”见她事情这么多,忙到没时间说话,妈妈主动提出离开。
季朵真觉得过意不去,可她马上就得去跑工厂,也实在是没法陪父母。她抓着头发为难地说:“要么你们再多住几天吧,我要出去和工厂谈合同,家里也没人,就当给我看家呗。”
“我和你爸有自己的家,出来这么多天,也该回去了,你爸那些花花草草也得看啊。临走时我给你炖点肉,做点放得住的菜,你也不能天天吃外卖。”妈妈拍着她的手叮嘱,“你可得记得,忙归忙,钱是赚不完的,身体最重要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还有,你喜欢的那个人,我和你爸想见见……”
这倒是让季朵想不到,她摸着自己升温的耳垂,含糊地说:“还不是时候……”
“人家要是真不喜欢你,那就是没缘分,你也别强求。”
“我知道,不过……”
季朵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,凑近妈妈挤眉弄眼小声说:“我觉得,有戏。”
“瞧你这样儿!”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她,“行吧,那但愿我们下次来的时候能见着。”
爸妈走的那天,季朵生拉硬拽非要中午出去吃顿好的,三个人说说笑笑地下了楼,迎面就撞见了两手都提着礼盒的陆海洋。季朵瞬间石化,甚至都顾不上去看身边爸妈的表情。
“叔叔!阿姨!你们还没走真是太好了!”陆海洋真是浑不在乎,一脸笑容地迎上来,头发上发胶打太多,看着不太爽利。
“季朵,这是怎么回事?”之前的美好氛围都没了,妈妈气得转身就往回走,爸爸也气冲冲地问季朵。她又气又慌,支支吾吾,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,更显得没道理。
“你又跟他和好了?”
“不不不……”
这个误会绝对不能有,季朵疯了一样地摇头摆手,转脸就对陆海洋吹胡子瞪眼:“你来这儿干什么?”
“你别生气,我没有别的意思。”陆海洋无辜地摊手,两手的礼盒在晃荡,“我听说叔叔阿姨在这儿,所以想来看看。买了点上海这边的点心,叔叔阿姨也可以带回家。”
“我们不要,拿回去。”季朵的爸爸看都不看他,拽着季朵就要回家。没想到陆海洋在后面突然无比诚恳地大喊了一声:“叔叔阿姨,我以前不懂事,可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!”
爸爸丝毫没停步,但季朵还是没忍住回了一下头。这个回头给了陆海洋鼓励,他就硬是追上了楼。
场面会闹成什么样季朵真的不敢想象,她在心里大骂陆海洋,自己就不该相信什么改邪归正。结果走到了门口,门明明开着,陆海洋却没进来。他猫着腰把东西放在屋里的地垫上,就乖巧地站在门口,对着季朵爸妈说:“叔叔阿姨,之前我们都年轻,造成了那样的后果,我也难过,我也得到了惩罚。可这么多年过去,我长大了,我现在也在上海工作,我只是想尽可能对朵朵好一点,只要能和她做普通朋友就好。”
屋子里三个人都不说话,气氛降到冰点,季朵浑身难受,不知道该干什么。好在陆海洋见势头不对,最后说了句“叔叔阿姨,我就不打扰了,先走了”,就真的转身走了。
季朵半天才反应过来,陆海洋居然学会知难而退了?
“你们听我说,他是在上海工作,但我们没什么联系。”季朵把地上的点心拾起来,“人家也长大了,不是说了最多就是普通朋友吗!”
妈妈仍是气得不行:“你说的人,不会是他吧?”
“这真不是!我现在眼光可好呢!别生气了,这点心可好吃呢,别跟吃的过不去嘛!”季朵挤眉弄眼地哄着,“我都饿了,去吃饭吧,不然赶不上飞机了哦!”
她又解释了半天,这才又出去吃了饭。饭桌上妈妈让季朵保证,绝对不能再和陆海洋来往。就算他们相信陆海洋是真心求和,也不希望季朵和他做朋友。先是普通朋友,保不齐相处着就生了其他的心思。这种情况下,季朵也只能答应。
她算是看出来了,对父母这个年纪的人来说,谈冰释前嫌,太难了,更何况是关乎于她性命的过节。不过今天陆海洋的表现倒是让季朵有些刮目相看,她原本也没有怪过陆海洋,假如真的能单纯地当个熟人在这里守望相助,也未尝不是好事。
当然,季朵不敢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。
傍晚,季朵把爸妈送上飞机,回来的时候让司机拐去了维今那里。没有提前打招呼,想着如果他不在就算了。她马上就要出门,还不知道要几天,走之前就想和维今见个面。
车子停在门口,她发现落地窗上的一扇小门是开着的,不等走过去季朵就看见吴瑛在屋子里迈着台步。季朵内心挣扎了一下,最后还是劝说自己人家只是朋友,慢慢走到了那扇小门跟前。让她意外的是不见维今,反倒是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沙发上,吴瑛站在对面正笑意盈盈地说话。
“您放心,我……”
吴瑛的余光突然瞥见站在一旁的季朵,顿时一脸惊吓,话也一下收住了。
沙发上的男人见有人来了,也主动站了起来,对吴瑛非常客气地点头说:“既然有客人,我就先走了,你替我和他说一声,过些日子我再来。”
“没问题。”吴瑛的脸上重新堆上笑容,引着男人往正门走,还站在门口低声说了些什么,端庄地不住挥手,“您放心,慢走。”
最让季朵难受的就是吴瑛身上的那股势在必得,每每看到吴瑛在这栋房子里,她就觉得吴瑛就是主人,季朵那么努力才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维系,跟吴瑛一比,根本什么都算不上。
就像现在,季朵一开口就显出弱势来:“维今不在吗……”
“他在楼上忙呢,”吴瑛收拾了茶几上的水杯,若无其事地和季朵说,“你上去找他吧,我收拾一下。”
她这样说倒搞得季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,浑身别扭,好像自己只是来找维今谈事情的。
“哦,对了,季朵,我和你商量个事呗。”
洗完杯子,吴瑛用手帕擦着手,走出来和季朵说话,语气十分轻松,就像和朋友闲聊似的。
“什么?”
“刚才那个人你看到了吧?那是一个钟表厂家的小领导,来了好几趟了,就想请维今按照之前做过的一款腕表,再做个升级版。人家诚意很足了,给的价格也很高,可你也知道维今的个性,特别不给人家面子。其实对他来说这就是个小事情,也费不了多少时间,这年头要生存总得讲人情,不然以后自己需要帮忙的时候也困难啊,再说何苦和钱过不去。所以你能不能劝劝他答应,你刚才也听到了,过几天人家还来。”
吴瑛说的这些季朵也觉得有道理,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何苦和钱过不去。虽然她知道现在维今一心扑在制表上,但总也需要应付开销吧。然而季朵担心自己插手这些,维今会不高兴,她为难地问:“为什么你不直接和他说啊?”
“因为我觉得他应该比较听你的话。”
来自情敌的恭维顿时令季朵心情大好,虽然还是勉为其难的表情,眼睛里却闪动着小骄傲,她缓缓地点了点头:“好吧,我等下劝劝他。”
“你劝他肯定听。那你上去吧,我走了,跟他说注意身体啊。”
听到季朵答应,吴瑛潇潇洒洒地离开了。看着她妖娆的背影,季朵又有了一种女主人有事不在,自己这个保姆来上班的感觉,噎得她险些一口气上不来。她深呼吸了几次,拍了拍胸口,才把如鲠在喉的感觉压下去一点,尽可能地带着一身轻快跑上了楼。
维今果然在工作间里,门是锁着的,她轻轻敲了几下,听见里面问:“谁?”
“是我啊!听得出来吗?知道我是谁吗?”季朵贴着门朝里喊,懒洋洋地拉着长音,有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不爽透出来。
又过了一会儿维今开了门,侧身放她进屋之后再度锁上了门。季朵回头看了他一眼,问:“为什么要锁门?”
“怕吵。”
“谁吵你了?你把自己关在这里,人家吴瑛可是在下面帮你打理得井井有条,你就那么安心啊?”
听出她话里的酸味,维今挑眉笑了一下:“我早就请她离开了,她没走吗?”
“现在走了,走之前还嘱咐你注意身体呢!”
她故意把“注意身体”四个字咬得重,听上去有点童音,维今忍不住逗她:“难道我不该注意身体吗?”
季朵不乐意地咕哝着: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……”
“听话,安静待会儿。” 维今看了眼手机,顺手丢回不重要的角落,重新坐在椅子上,滑动到了工作台前,头也不抬地对她说,“旁边还一把椅子。”
经他这么一提醒,季朵才发现有把类似吧台凳的可移动的新椅子藏在一张工作桌后面,她坐上去用脚蹬着地滑到维今旁边,问:“专门给我准备的吗?”
“嘘。”维今在唇边竖起一根指头。
季朵看出他今天状态不对,知道可能真的是有比较严重的问题,于是自觉地拉开了距离,老实巴交地趴在了桌子边上,遥遥注视着。
只见维今双手五指都戴着胶皮的手指套,左手拿着半成品的手表,右手不断地转着表冠,观察着上面的机栝运转。工作室里挂着窗帘,只有维今头顶专门的工作灯开着,暖黄色的光洒在他的脸上,加重了他五官的阴影。季朵就这样看着,看他的眉头不时皱起,睫毛在镜片下不停忽闪,嘴唇无意识地咬着。除夕那夜的情景,忽然就浮现了出来。她此地无银地翻转了一下脑袋,把后脑勺对着维今,偷偷舔着嘴唇笑了。
然而此时维今真的是顾不上她,他自己设计的装置,第一次安在了底座上尝试着根据时间变化,却出现了奇怪的问题。明明单独看每一个节点的活动都没问题,可组装在一起,配合时间进程之后,就是有一些部分会脱离设定的凹槽,导致运行分支卡住。
从昨晚到现在,他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,试了几种方法,居然都治标不治本。机械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东西,如果实在找不到问题,那就只能全部卸掉重来了。
他心烦至此,表厂的人又来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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