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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放假的那天去敷文阁的未济书法活动室呆了半天,写那年春节的对联。
中午他让我帮他打饭过去,我十二点二十多拿着两份饭到达。
用力摁门把手推进门,我从没进过的书法社教室映入眼帘。
地上横七竖八地铺着好多刚刚写好的对联,对着中午的太阳还泛着油墨的亮光。
我小心翼翼地踮脚跨过满地的作品,走到邓子丞旁边。
邓子丞对着一排他写的对联,问我那几副最好看,让我给他和他隔壁宿舍挑两副。
我思索再三,指了其中的两幅。
他笑着又让我再挑两副,给我们班的女生宿舍。
我帮他卷好晾干的几幅对联,塞进书包里,将书包单边背在肩上,拿起两盒饭转身就想走,身后传来他低沉的一声:“放下。”
“嗯?”我回头,睁着不解的大眼睛看着他,但身体却乖乖地听了指令,慢慢把手里的饭放回桌子上,书包也从肩上滑到地上。
“搞事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“站过那边去。”他指了指那扇紧闭的木门。
我心里面大概已经猜出他要对我下手,心里暗暗调侃这男人连卿卿我我都要那么严肃规矩,但脸上还是挂着一幅懵懂单纯的表情。
其实他让我站到了靠门的墙壁前。
这大概是一面空心墙。
他往前走了一步,我盯着他的眼睛,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。
他一手擦过我耳朵撑在墙上,那张平日里光天化日下严肃正经的脸浮现出邪魅的微笑。
我又不由自主地向后靠,后脑勺顺势撞到了墙上。
“砰”,一声巨大的闷响,恐怕是墙里的蠹虫都要吓得魂飞魄散。
好吧,我只能向前挪一点点身位,但他的脸,那么近,那么大,眼睛里闪着不寻常的奇异光辉。
他的手掌垫在我的后脑勺后了,我便闭上眼睛。
说实话,我闭上眼睛的很重要一个原因,并不是为壁咚做准备,而是实在觉得他的面相不可近看,大概只能在黑灯瞎火之时留有一丝幻想。
现在虽是严冬,但还有明日当头。
一贯的作风,他低头朝我的嘴一口闷了下来,用湿漉漉的舌头撬开了我的牙齿,整个儿口腔含着我的舌头,带上一点点有力的真空感,在狭小的空间里与我的舌头缠绵共舞。
我顺着他的力,也不甘示弱,用舌头探索他的口腔。
平日里看起来粘稠恶心的口水,变成了丝丝滑滑的温床。
他的口腔,干净而柔顺,没有一丝异味。
之前他舍友传言,说他前女友夸他“吻技超群”,果然有名不虚传之势。
亲了一会儿,他似乎听到门外有脚步声,觉得不太安全,就松开我,让我站在离门远一点的一面书架前。
这面书架并没有靠墙,只是作为像屏风一样的 东西放在书法社里。
上面的书也摆的凌乱,横七竖八地倒在每一层的架子上。
他靠近一步,我后退半步,头碰到了几本棱角已经出了书架边缘的书。
顿时, “砰”几声很大的声音,三四本书从书架上悉数落下。
我忙转过身,慌慌张张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塞回书架,只是感觉他盯着我的背后,有一丝丝发凉。
看来他终于稍微改变了亲人必咚墙的习惯,把我拉上前一大步,紧紧地把我抱在他怀里,头俯下来在我颈边。
他抱得很用力,好像要把他全身的温暖都倾注在我身上,但又丝毫不会感到窒息或疼痛。
我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。
他当时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衣服,毕竟冬天,感觉衣服很厚实——也不知道是衣服厚实还是他肚子厚实。
这时我终于发现一直被我嫌弃胖的他还有这等好事儿——靠着贼舒服了,软软的,暖暖的。
我们不声不响地相拥。
过了一会儿,我闷闷地说了一句:“我们最多只剩下半年了。”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伸手捏了捏我的脸。
我没敢抬头看他,但总感觉他柔情的目光早已洒在我身上,略带浅浅的笑意——平时一本正经的人怎么可以那么温柔啊!
是我眼瞎了吗?!
他的虎狼之心远远不只捏脸。
他把我的下巴抬起来,脉脉地命令道:“把牙关闭紧了。”我垂着眼帘照做了,他的嘴贴上来。
这一次他并没有撬开我的牙关,而是用舌头一遍一遍地舔着、吮吸着我的两排牙齿——我才发现,壁咚对他来说,只是他众多隐藏技能的冰山一角。
三
在敷文阁小偷小摸过了以后,我以为我们俩的关系要往好的方向发展了,直到第二天中午,我在宿舍玩手机,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。
我定睛一看,竟然是邓子丞。
我又惊又喜地接了电话,装作不在意地接起了电话。
打趣了几句以后,他告诉我,他上课开小差被熊岛逮着了。
熊岛问他是不是在想学妹。
我笑倒在床上,问他:“那你是怎么回答的?”
他说:“我不敢说话。”
笑了一会,我认真跟他说:“你不要不好意思,不是你直接就跟他说不是就好了。”我停顿了几秒,突然又问他:“诶,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开小差?”
他说:“想你啊。”
轮到我不会说话了。沉默了一会,我问他:“熊岛是什么时候知道的?”
“当时你托我转交明信片的时候吧。”
又沉默了一会,他开始吞吞吐吐地表达他这次给我打电话的真正意图:熊岛希望我们分手,并且不要有联系。
我一下子翻下床,去到阳台扒着栏杆。
当时我们住在一楼,阳台外就是一大片植物,阳关被一大棵树几乎完全遮挡了。
我就失神地盯着这片墨绿色,不敢置信地和他确认这件事情。
“那你觉得呢?”
“我觉得应该听老师的话,不要联系了。”
第4章
一
我很难接受断联这件事情,浑身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。
反复质问了几次,他的态度还是倒向了老师那边,我木然地挂了电话躺回床上。
那一整个中午我都没睡着,反复想着这件事情,对即将和他失去联系这件事感到极度的恐慌。
午觉起床铃一响,我就翻下床,在舍友甚至还没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就冲出了宿舍门。
我感到我的心跳得很快,有些呼吸不上来,朝着教室的方向走着。
走到未济湖边,确认旁边没人,走投无路的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。
没和她说上两句话,我就开始很急促地哭起来,以至于她一开始只忙着安慰我,甚至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。
当时我们年级只有三个特训班留在学校了,所以路上并没有多少人经过。
我走到上坡的拐角走不动了,面向启天楼那侧的草地在路边蹲下来哭。
路过几个我认识的人,但我暗自庆幸他们没有发现我的背影;唯一一个发现并过来慰问我的,竟然是李皓泽。
可惜我那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只能很勉强地憋出一个丑陋的微笑,朝他挥挥手示意。
等我哭得差不多了,我又慢慢走上那个巨大的斜坡,我妈这时候也听得清我到底在哭什么了,安慰我说这一定是暂时的,事情一定会变好的。
我上教室放了书包,尚且还没有开始上课,我便跑到再上半层楼的楼梯拐角,和妈妈再多打了一会电话。
也许登高望远真的能让人心胸开阔,再加上妈妈坚定而温柔的安慰,我渐渐停止了啜泣。
几天后后寒假回家我才得知,在我打电话的时候,我妈正准备做一个不大但也不小的手术。
我又心疼地哭了,因为感到我妈能无条件地接住我的痛苦和情绪,但我却不知道她即将面临的苦难。
我妈反而笑着安慰我:“那时候正在等着进手术室,正无聊呢,你就打电话过来了,刚好。”
第二天早上,我仍旧天还没亮就出了宿舍门,在靠近中间的树坛右侧边沿走着。
余光突然瞥到我左前方的树坛边沿也走着一个人。
我第一反应是,不会吧,第二反应是让自己赶紧打消这个奇怪的“幻想”。
过了几秒,我决定看一下他是不是我认识的人,一扭头,发现他也在扭头看我——怎么真的碰巧是邓子丞!
正当我纠结着要不要和他打招呼时,他自然而然地和我说上了话,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。
我们走到树坛的尽头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,顺理成章地走进唯一一个还开着的食堂,顺理成章地一起打粉,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吃粉。
像从前一样,仿佛什么也没发生。
但我心里仍有些顾忌,不敢主动联系他。
两天以后,他又打电话给我,让我给他留一个小推车。
我说:“……邓子丞这合适吗?”他:“来嘛来嘛。”
当时我不知怎的拿到了熊岛的电话,不知怎么有的勇气,主动约熊岛见面,在短信里说要和他当面谈邓子丞的事情。
进了熊岛办公室,他很客气地请我坐下,嘱咐我不要关门。
我从头和他解释了我和邓子丞有多么深厚的友谊、我和他的关系是多么正常,但无论我多么有理有据、逻辑顺畅,他还是像听不懂人话一样微笑着拒绝了我和他保持联系的申请,还提议说,可以做时光漂流瓶,给三年后的对方写信,说如果是真心,那一定能等到那个时候。
我那时候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说服他,又或许任何证据都没有用,总之就这么原封不动地被送出了办公室。
后来我和舍友愤愤地说,我就不该自己去找熊岛,简直鸡同鸭讲、对牛弹琴。
我现在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地抓起邓子丞的手,坦荡地和熊岛说,邓子丞还是我男朋友。
没人能阻止我,没人能阻拦我和他接触,没人能切断我和他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但到了这个点上,似乎又没必要了。
我还能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,这就是对世界无声却最有力的宣告。
二
可那时的我终究是个弱小无助的高中生。
谈完以后,我给邓子丞发短信:“我找完熊岛了。邓子丞你要记住,你是伤害你自己喜欢的女生的直接原因。”下午起床以后我又给他发:“对不起,当我没说。请好好利用这段时间,好好调整你的状态吧,我不去打扰你。我现在想通了,我们两个的关系是一个长期的、不断磨合的状态。前段时间我也经历了你这样的状态,只不过程度比你轻一点而已。因为我们两个处在不同的阶段,现在熊岛给你的压力应该挺大的,你自己也应该不会好受;我以后高二也必然会经历我们关系再度调整的状况。你要相信,我们的感情远比‘分手’一个词要深厚很多,这只是我们关系不断 更新的一个小阶段。我相信你一直都是那个在我心里最优秀的邓子丞的,我等你王者归来。你就跟熊岛讲一声我同意分手了。”
寒假放假那天是2月4日(印象那么深的原因是,当时因为疫情被封在学校一个多月,盼望回家盼疯了,所以才那么惦记回家的日子),我像往常 一样,下午放学以后去打羽毛球,打到一半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溜达进球馆。
于是我打完球以后只能乖巧地被他带走了,在未济湖旁的石椅石凳上陪他吃饭。
我问他:“你为什么喜欢我?”
他说:“因为你可爱。”
我想了想,问:“为什么我可爱?”
他说:“因为你脸大。”
后来下学期的时候,我们在食堂面对面吃饭。
他突然跟我说:“后面有两个我们班的女生,你回头看。”
我说:“我不回头。回头她们就认出我来了。”
他说:“她们早就认出你来了。”
我说:“为什么?”
他说:“因为你脸大。”
我把埋在盘子里的头抬起来,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他马上改口:“因为你可爱。”
三
冬天总是天黑得很早,这时候天色已经明显地暗了下来。
他让我陪他走回物竞教室上晚自习,把我往智达楼底下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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